中国伦理学研究回眸

拥有五千年悠久伦理文明的中国直到20世纪才真正产生了系统化和学科化的伦理科学。1906年刘师培编著的《伦理教科书》和1910年蔡元培撰著的《中国伦理学史》等著作，标志现代意义上的中国伦理学科的形成。刘师培的《伦理教科书》以继承传统伦理学术为宗旨，兼采西方近代自由平等的伦理思想，从个人伦理、家庭伦理和社会伦理诸方面论释阐述，初步建构起了一个有中国特色的资产阶级改良主义的伦理学体系。蔡元培的《中国伦理学史》是中国学术史上第一部专门论及中国伦理思想发生发展并对其历史进程有相当揭示的学术论著。它强调伦理学史是一种客观的学问，指出伦理学史的研究应“抉发各家学说之要点，而推暨其源流，证明其迭相乘除之迹象。”该著认为，中国伦理思想创始于先奏时代即儒墨道法诸家争鸣的春秋战国时代，其中儒家伦理思想构成中国伦理学之大宗，代表着中华民族的根本的道德理想。该著的问世，标志着系统化学科化的中国伦理思想史学科的诞生。

三四十年代，三大伦理思潮在国内战争和民族救亡的历史进程中按照各自的思维路径发展。现代新儒家学者熊十力、冯友兰、贺麟以印度或西方的伦理思想为参照，结合民族伦理文化建设的任务，相继建立起了新唯识学、新理学和新心学的伦理思想体系，系统地提出了伦理本位主义和复兴儒家伦理学说的主张。自由主义的西化派学者继续着对传统伦理文化的批判工作，并不时提出“一心一意地西方化”等命题，宣扬只有用西方的个人本位伦理取代中国的家族本位伦理才能真正实现中国伦理的现代化。马克思主义中产生了把马克思主义伦理思想的基本原理同中国革命的道德实践相结合的毛泽东伦理思想，主张对孔夫子到孙中山的中国伦理思想都给以批判地继承，抛弃其封建性的糟粕，吸收其民主性的精华，做到“古为今用”、“推陈出新”。20年代初至40年代末，受三大伦理思潮伦理文化观的影响，一些学者从宏观总体、学派、人物、学科等多方面展开对中国伦理思想史的研究，取得了一批学术成果，杜儒的《中国伦理学史》（1924年），谢扶雅的《中国伦理思想述要》（1928年），陈安化的《中国先哲之伦理思想》（1944年），方乐天的《中国伦理政治大纲》（1947年）等代表了这一时期中国伦理学史研究的成果。

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中国伦理学史研究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的中国伦理思想史学科得以形成并获得巨大发展。自建国初期至1999年底的50年，是20世纪中国伦理思想史学科发展极不平凡也极为重要的50年，可分为前30年和后20年两个发展阶段。

前30年中国伦理思想史学科有发展也有坎坷。就其发展而言，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指导下，结合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的具体实践，以社会主义道德和共产主义道德为基准，有效地展开了对用非马克思主义观点研究中国伦理思想史学科现象的批判，为在中国伦理思想史学科的研究中坚持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奠定了思想理论基础。张岱年50年代末著的《中国伦理思想发展规律的初步研究》一书即是一部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研究中国伦理思想的学术论著。就其坎坷和教训而言，由于受“左”的思想的干扰，再加上一味强调为政治服务，对中国传统伦理思想简单否定的多，辩证对待的少，且常常取实用主义的态度，使中国伦理思想的研究成为政治斗争的一种工具，其深学科遭受着任人肢解或严重扭曲的命运，教训十分深刻。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使伦理学获得了新生，中国伦理学史的研究从此进入了一个快速发展的时代。20年来，中国伦理学史的研究在通史、断代史、学派或思潮史、理论史、范畴史和问题史等方面都取得了十分可喜的成果，其内容覆盖面之广，其规模之宏大，其研究之深刻，均可谓史无前例。就通史研究而言，陈瑛、刘启林等编著的《中国伦理思想史》，沈善洪、王凤贤合著的《中国伦理学说史》，朱贻庭主编的《中国传统伦理思想史》，张锡勤等编著的《中国伦理思想通史》，焦国成著的《中国伦理学通史》，陈少峰著的《中国伦理学史》等，均在马克思主义的指导下对中华民族数千年的伦理思想进行了全面、深刻科学的研究，无论从体系结构亦或是内容特征的研究，都作出了各自独创性的贡献。就断代史的研究而言，朱伯的《先秦伦理学概论》，唐凯麟的《中国早期启蒙伦理思想研究》，张岂之、陈国庆合著的《近代伦理思想的变迁》等著作，运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分析先秦、明清和近代的伦理思想，阐幽探微，颇多新见。李书有主编的《中国儒家伦理思想发展史》对儒家伦理思想的发展演变及其各个历史时期的代表人物的伦理思想作了比较系统的分析研究。就人物伦理思想研究而言，则更为充分和热烈，取得的成果也最为引人注目，从周公、孔子到孙中山、毛泽东、邓小平伦理思想都有很多的研究论著。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在90年代中国应用伦理学发韧和走向勃兴的进程中，相当多的中国伦理学史研究工作者追随时代的步伐一道前进，对中国古代的经济伦理思想、生态伦理思想、政治伦理思想、婚姻家庭伦理思想、人口伦理思想、科技伦理思想等均作了别开生面的研究，为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应用伦理学新体系奠定了民族伦理文化的思想基础。